给力读书网 武侠仙侠 南宋风烟路 第1524章 地阔天长,不知归路

第1524章 地阔天长,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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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师弟?!”“登峰……?”阵前被缚的熟悉身影,竟是华一方的独子华登峰。

    被阻断在兵阵内外的华惊雷和华一方二人,完全没想过本该在战场外的无辜会出现于此,猝然重逢,这一惊都是非同小可。尤其身为华家拳大弟子的华惊雷,一边正与袁若等人奋力地左冲右突,一边却心不在焉气喘吁吁担忧着师父。

    还用多想吗,林陌的不战屈兵,根本建立在某人攻心之计的基础上——金军那条名叫轩辕九烨的毒蛇,最是善于挖人隐私抓人软肋,怎可能不清楚华一方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习武天资一般、可是性格讨人喜欢的儿子。

    这些年来湖南华家既在江湖也入官场,华一方的门生可以说遍布西陲,但凡品性优良的,都默认了会对他们德高望重的师父报恩、支撑并保护华登峰在华一方百年之后守稳家业。华登峰虽然武功平平,却极懂享受和利用父亲荫庇,待人接物八面玲珑,作为一个合格的守成少主,他还长得英俊潇洒,小小年纪妻妾成群。

    刻骨铭心,就是在他华登峰娶第八个妻子的婚宴上,南宋武林所有人不约而同把不白之冤扣到了林陌的头顶——“哪里来的奸细小人!这里不欢迎你!”“抗金的领袖,居然有个通敌卖国的亲弟弟?!”“亲兄弟,怎地区别如此之大!?”“放了我岳父!”“还有同党!”“杀了他,偿命!”刀枪剑戟,羞辱谩骂,全都对准了陌,无一例外地要将他逼出林阡的世界;就是他华登峰这张英俊潇洒的脸孔,那夜却如同一头受了伤的狮子,为了他那个痛哭流涕要林陌偿命的新妇,华登峰恶狠狠地第一个朝林陌扑:“好!我帮你报仇!”

    华一方几乎和林陌同时忆起这场“血溅婚宴”,对往事耿耿于怀的苦主又岂是林陌一个?不容多想,华一方爱怜地注视着眼前魂不附体的华登峰,这孩子明显本来在兴州自由自在却被抓来战场九死一生……这一刻华一方不得不说服自己:林陌为了复仇雪耻,根本就是筹谋已久、不择手段!

    想通之际不由得又是担忧又是鄙夷又是痛心疾首,冷笑一声,手气得颤抖却不能教任何人看见:“林陌,口口声声主公不义,你何尝不是拖无辜卷入?”但大敌当前众人平等,他纵使再爱惜华登峰,也不可能为一人舍千万人,因此不管接下来是战是退,他都已做好了忍痛牺牲登峰的准备——是的,无论是战是退,就是不可能投降!

    “父亲……”华登峰养尊处优惯了,虽不至于毫无气节,却也面露痛楚之色。才刚要喊疼动摇军心,便被华一方厉声喝斥:“华氏子孙,不披介胄,便披骸骨!”华登峰未及开口,便听得林陌的笑和华一方的态度一样冷:“哼,无辜?介胄?骸骨?”每说一词,每冷一分。

    “爹,大师兄救我——!”当林陌一刀蓦地架在华登峰脖颈后,那少年慑于父亲威严却还是本能地惨叫失声,华一方脸色大变:“混账!”果不其然这小子怕死连累宋军,不远处华惊雷首先就挨了敌人一刀,顷刻间他腿脚血流如注却还不顾自身:“林陌你待怎样!?”

    “就从这个人开始,与你华一方算总账,教南宋武林全都看清楚,他们所谓的德高望重,是怎样一个伪面君子……”林陌对南宋武林的恨,无疑源自于华一方,复仇之路当然从他走起。

    “还要我解释多少次,当初你蒙难流落到大散岭,追杀你的确实是我的弟子们,但我的二弟子华冰虹十年前便已被战狼策反,日前襄阳之战他已确定是金谍‘朱雀’,他故意篡改了我将你抓回短刀谷万尺牢的号令!”华一方忿然打断林陌,他不懂林陌为什么不可理喻到这地步。

    “是吗,可我看到的令牌,是你大弟子的啊,怎么、连他也是金谍吗?”林陌说的时候华惊雷还在金阵搏杀,一言一行都证实了华惊雷忠于师门忠于南宋。

    华一方一时语塞,正待要说当初华惊雷可能是被华冰虹鼓动得几何,授意多少?!”那是林陌与南宋武林的决裂开端,从那时起,那些所谓的侠义之士循序渐进变本加厉地残害了他的养父、他自己、扶风、母亲、崇力……

    “那日亲赴兴州办婚宴,我明明是听说吴曦大肆肃清、为了策应你才……”华一方回过神时,只觉好心救蛇反被蛇咬,气急之下赶紧开口辩驳,然而林陌却听不下去,直接变势,一刀冲他急斩:“‘策应’到把我逼出南宋?!”

    华一方虽是始料不及,遽然发拳却能呼啸生风,气势犹如排山倒海,直朝林陌得刺人。

    “那几日我忙于婚宴根本不知情,主公更不可能如你猜忌的那般先于吴曦对你动手。信不信由你,我已说清楚。其三,我与吴曦把酒言欢,不过是官场觥筹交错,哪里来的暗自合谋?而张怀远,是你养父授意你去找寻、并非吴曦或旁人推动,难道从这里你还看不出,你养父和张怀远才是同党?!”说话间华一方拳法更盛,刚劲敏捷,干净利落,打得移剌蒲阿、曼陀罗、林陌分合数次。

    徒禅月清一直“苦于”难以插手,只能负责看管人质顺带着指挥战局,然而“指挥能力有限”,不久袁若便从他身旁金阵中成功杀开一条血路——不完全归功于月清若有若无的放水,袁若麾下这支南宋官军本身就训练有素,最擅长破坏金军的阵型并对女真骑兵包纲,一旦杀开,一通百顺。

    然而,先前被徒禅月清从华一方手中救下的那个金军新秀竟也有谋,立即调度其麾下精锐再度合拢上去,并指点金兵们当先毁坏袁若等人手中的蒺藜、抓钩、斧棒鎚,一时间金宋包围和破围的两路兵流生生战出个犬牙交错,原是夜晚,整个定西会宁一望无际的白热。“竟救了个有才干的……”徒禅月清暗自悔恨,刚刚应该救抹捻尽忠的。不过那新秀倒是对他感,赤盏合喜必铭记在心!”

    “无妨……”细作的心理素质向来强大,徒禅月清虽也敬爱主公,却对林阡之死的触动极浅,近日仍然在争取金军信任的任务上恪尽职守,一心一意地等候着盟军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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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隙,又听林陌漠然开口:“张怀远虽是我父亲告知的可求助之人,我父亲却不可能是他的‘同党’,因为那晚婚宴之前,张怀远的玉佩始终在我手里,我仔细观察过那当中根本没有暗格,可是那晚才刚交还给张怀远、就掉落在地给你们这些抗金义士看见当中有泥丸。毫无疑问,有问题的不是我父亲而是张怀远自己,他早已被吴曦或你华一方在我秦府外监视的人发现并抢在婚宴之前收买。”

    “你,仔细观察过玉佩吗?这么说,是张怀远当场掉包的……”华一方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他以为林陌对秦向朝关心则乱才没关注玉佩、从而直接掉进了秦向朝和张怀远这两个金谍的合作陷阱,可是听林陌这么一讲,才意识到,秦向朝和玉佩没关系,张怀远确实存在被别人收买栽赃陷害的可能性,难怪林陌总是这么理直气壮信任秦向朝了……然而,不对劲啊,“可是秦向朝确实是金国奸细——就算张怀远和他是两个独立的存在,天骄在宋恒驻地的细作链上都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徐辕宋恒就清白?!”林陌冷笑,“无论你们和吴曦有否合作,你们短刀谷,都是最希望我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之人不是吗,否则怎会婚宴第二日就迫不及待明目张胆连续不断地来追杀我?那时候,我可没见到你们说过的半个‘金军’。”当初,短刀谷还猜测过张怀远的事是吴曦布局或秦向朝本身不清白,谁想到林陌一直都猜是他们短刀谷设计?华一方听到他说“徐辕剔出秦向朝这件事也站不稳脚”时完全愣住,一想到现在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是主公则更增苦恼,沉默片刻,又听林陌笑道:“毕竟,玉佩暗格里掉出来的宋恒驻地地图,只有徐辕给得出来不是吗?”

    “你!金军在暗而已,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们?”华一方愤怒不已,华家拳劲随气动,林陌对短刀谷群雄的猜忌,越来越具体化,也越来越教他伤怀。

    林陌呼吸一滞,不知何故精神紊乱,笑容是不符合他的狰狞:“我没信过你们?!那时的我,绝境下还在为南宋武林苦寻理由开脱,不想给抗金义军留下污点,不想为短刀谷添乱影响北伐,不想猜忌你们所以只能推测全是金人干的。我信你们只是表面追杀我实际会救我我才拼尽全力吊着一口气,因为我早就放弃一切甘愿隐姓埋名对他林阡没有半点威胁……可你们又对我做了什么,我已一无所有,还要赶尽杀绝!直到逃到金国,在这些金军的帮助下才勉强苟延残喘!”

    “该解释的我都已经解释,主公他才是真的无辜!林陌,你被蒙骗是你的苦衷,但你一意孤行宁可被蒙骗……便是你的罪过。”华一方环环相扣的短打猛攻,鼓舞得华惊雷也化伤痛为战力、一跃而起帮袁若打破现有僵局。

    “这句话,我同样送给这些视你为恩师、泰斗的人们。”林陌凌厉一笑,眉梢眼角一瞬全然是恨,恨到心扉,恨到骨髓,“华一方你老实回答,华登峰的婚礼,为何会请一个与谁都没任何关系、官位卑微且不在当地任职的张怀远?他不是吴曦带去,不是金人安插,是你华家亲自请的!”

    华一方一怔,拳势有所放缓,他们当然不会追究这样的细枝末节,但林陌却是一路追着张怀远的行踪才去了华府婚宴。

    “是让我来回答,还是让你的宝贝儿子回答?”林陌的面容和语气均恢复冷酷,原来他之所以一直以来都不信南宋还有这层关系?原来,他今夜也一直等在这里,揭穿华一方前面的所有都是废话、借口甚至谎言……

    华一方发狠将战局硬拆,与一众敌人泾渭分明之际,顿然将目光投向华登峰,无声询问。华登峰连连摇头,苦涩至极:“父亲,那时我初到兴州,张怀远便来结交,十分热情,除此,真没有别的任何关系!”

    华一方这才放下心来,他当然不允许华登峰结交细作,参与了逼迫林陌叛宋的策谋。

    当是时,战局中轰然炸响,兵阵里到处火苗飞蹿,东南角上金军惊慌失措人仰马翻——原是宋军有增援善用火器?赤盏合喜等人忙不迭地前去阻遏,却拦不住袁若、华惊雷等人的借势涌出。赤盏合喜的铠甲和那些带火铁罐擦过,险些被透入,不禁上了心:“好厉害的震天雷,是叫震天雷吗……”

    风喧烟沸,巨大火球在背后疯狂地吞噬,背脊上霎时全是畏死的汗……这一幕当然不在这里,触景生情的林陌,忆起的正是自己将要提及的兴州秦府大火,当初映入眼帘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就印染在他双目:“那你再告诉我,婚宴结束后,你华登峰去了哪里,做过什么!?”

    华登峰当即噤声,一张脸刷一下惨白,正自惊恐,被父亲的声音吓得心都差点从胸中蹦出来,只听得华一方严厉追问:“做过什么?!”

    “我……我,我是一时失心,父亲……”华登峰表情支离破碎,“我……去了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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